2001年11月21日 星期三

聽說你幸福

我還是不能忘記離別時,你我在冷風中徹夜長談的那個夜晚,這麼多年了,那不小心落在你肩上的淚,也該乾了吧?

那年,小學三年級,你來到小鎮上。望著身材比我瘦小同齡的你,我雀躍著的心情摀著嘴沒敢笑出口。
就這樣,你走進了我生活,鄉下的空氣總是流暢、空間總是寬敞,也因為如此嗎?消息流傳的特別快。同伴們說,你是城市來的小孩,因此,他們將你孤立,說你是沒父親的小孩,又說你害死了自己的父親。
曾經我看著你生氣將球踢得遠遠的、看你傷心豆大的眼淚落下,卻不能安慰你什麼。

在佛堂裡的那幾桌全素的菜餚,是送你父親離去後的一餐,你吃得少,我也隨著你敷衍長輩們只吃了幾口,你沒說,但我知道你難過。那天晚上聽長輩們說,你父親服下毒藥的那杯水,是你為他而倒,火葬時的那把火,是你親手點燃的,對你來說很殘忍,你沒說,但我知道你痛。

幾年後,接近二字頭那個年齡,因為家變,我將永遠離開家鄉,那原本不是屬於你的地方,你卻定居了下來,原本屬於我的地方,我卻得永遠的告別。我不說,但你知道我難過,我說:「離開這個屬於我的故鄉,我將不再有朋友。」我沒掉淚,但你知道我痛。

離開故鄉將近六年,還是不能忘記離別時,你我在冷風中徹夜長談的那個夜晚,

你說:「父親服下毒藥的那杯水是你為他而倒。」你啞然的哭了

我說:「這次離別後,我們的相聚會是無期。」我將頭倚靠在你肩上,黯然心傷

這麼多年了,那不小心落在你肩上的淚,也該乾了吧?這麼多年,我再找不到可以傾訴心事的對象,然而,我還是偶爾會想起,那晚你顫抖肩上,我偷偷落下的淚,那淚是該乾了?否則陪在你身旁的她,怎會沒發現你肩上曾有我留下的淚跡呢?

這些日子,我不斷不斷的受傷,偶爾我找到像似那晚你的肩膀,但總在我開始找回笑容時,幸福又悄然離去,

所以,這些日子我還是偶爾會想起,那晚你顫抖肩上,我偷偷落下的淚,那落在你肩上的淚是乾了,但我臉上的淚,這麼多年了怎還是未曾平息過。

這些日子,我不斷不斷地聽說你幸福,卻還是不能忘記離別時,你我在冷風中徹夜長談的那個夜晚,最近聽說你幸福,我真該慶幸那晚在你肩上掉的淚早已風乾無痕,也真該慶幸她沒發現我偷偷在你肩上掉的淚,否則,我怎能聽說你幸福?

記得你說過幸福的同時,希望能看見笑容,最近聽說你幸福,我也就感覺幸福,

真的,聽說你幸福,我也就記起好久不曾的笑容。

謝謝你讓我聽說你幸福,那晚不小心落在你肩上的淚,乾了,而我臉上的淚,也因為聽說你幸福而風乾無痕。

楓2001/11/2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