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始感覺自己喜歡這樣的相處,卻也在擔心結束的到來。好多幕是靖傑導演和柯淑卿導演一起抽煙的畫面,很怕菸味,但我蠻喜歡靖傑導演刁著煙的樣子。
算是個真的戒酒的人了,那天我喝的是可樂,閒聊之餘,開玩笑端起大碗公敬柯導,柯導也很配合演出的和我演了起來。晚餐結束前,跟靖傑導演說:「ㄟ,發現你的片子跟海很有緣份,而且把海拍得很美。」
我是知道每當有人誇導演時,他就會出現迴避的眼神,他說:「以後片子裡都要有海。」
「對,以後大家看到海的畫面,就想到你,從此後海就變成你電影的基調。」
導演接著說:「然後就看到一個人,走向大海一去不復返」說這話的同時,導演已經背對著我走出去了。
【我選擇都蘭鼻海域作為人生終站,活著沒能為它做點什麼,就葬身大海聊表敬意吧!(2003年8月28日陳明才先生留下的遺書之二)】
【八月廿九日,於台東都蘭灣投海身亡,遺體尚未尋獲,更因日前杜鵑颱風過境,干擾了搜救事宜……】
在想像導演當時說那句話的心情……?!
※
正在用W送給我的維尼馬克杯,還有妳多年前送我鑲有向日葵的壓克力杯墊,很喜歡她,想著那天等到一個穩定的單位要開始使用她們,就這麼過了很多年。現在已經不再想「穩定」這回事,而是想,怎麼讓當下的自己快樂,怎麼讓自己不要停往前走,怎麼在有限的人生中多看一些風景。
深覺得人與人之間,不管當下多緊密,或是曾經一起經歷了哪些事,緣份到了、時間到了,就會不知覺散了,都只會是陪彼此一段的人,但都有它的意義及提供的生命養分。
下一站,又遇到其它陪自己的人,又投入、不久、又想離開,每個當下也都是真的。
離開停留五年的地方後,人生觀有了很大的改變噢。
這一個月忙碌到每天很快躺著就睡了,無暇想其它的事,偶爾會有她們捎來的訊息,有是孤單的,有的是茫然,我突然想起某次午休,我們四人去X堂龍一先生那裡買珍奶,突如其來的大雨,我們在書庫前喝著,那時我哼著「大海」這首歌,現在回想,才意識到那一刻我是不孤單的。
之後,我和X堂龍一先生交換了很久的信,信裡聊電影、聊心情、聊往事、聊未來……,他不是第一個了,其實我生命中有或好多這樣的男人,身體保持著一定的距離,靈魂卻打得火熱。
我是個很多情的人,很多人眼裡我是個深情的人,但我其實是個薄情的人,是因為怕痛,所以我讓自己變成這樣的人,變成一個可以接受結束或離開的人。
那五年,要感謝妳們聽我說不少故事。
雖然那幾年那樣陪伴著,因為是人,難免有感覺不對的時候,但比起現在一個沒人了解自己的地方,要來得豐富多了。現在的我,來到一個很多人都想去的地方工作,但卻是我自己最不想要的,在電梯上樓下樓中體驗寂寞、在公文往返、無意義的會議裡消磨生命,
於是,辦公桌緊鄰著窗邊,我經常望著外面的天空緬懷著。
突然疑惑了,是離開了才懂?還是當懂得的時候就得離開了?總是這樣,生命的開始,就一步步邁向終點,愛開始的時候,其實是一步步邁向結束。
這是不再憂鬱、不那麼害怕未來、拼命的想把手邊的事做到盡頭的2011年六月。